恐惧和期盼交织的岁月

——《兰心大剧院》影评

梁绍聪

电影讲述了1941年，著名影星于堇（巩俐饰）在远离公众视野四年之后，突然从香港返回“孤岛时期”上海的英法租界，一时坊间众说纷纭，所有人都不知道大明星于堇的突然回归实际上意味着什么。明面上于堇回来参演舞台剧名导演谭呐的大作《礼拜六小说》，暗地里的身份是间谍，回沪执行任务接近日本人，负责给盟军搜集情报。

电影的节奏进展非常紧凑，“戏中戏”的设定让人一时琢磨不透导演用意，在戏剧与现实的交错中，现实像车轮子一样飞速的滚向了戏剧剧情。无数的人物较量着、纠缠着，共同把于堇推向了戏剧中的人物。女主角的设定是真正的好角色，各种语言角色切换并有三重身份，舞台上的她、真实的她，伪装成大明星作为间谍的她。她心中装着民族大义却又看中儿女情义，太过于矛盾却又得隐忍，只能一点点把自己裹进装扮中。她在男人中周旋，成为戏剧矛盾的中心；又是真正的女英雄，主宰着大事件的发展。不得不说巩俐炉火纯青的演技，本片一改她近些年来以爆发力和张力为主的表演方式，选择了内敛含蓄的方法。她这种演技运用，令她在戏中像是陆地上活火山，如似海上的冰川一角。蕴含更大的能量，拥有更大的“体量”,也更符合人物身份!谍战戏的关键在于两点：悬疑感和紧张感，“戏中戏”穿插，不同场景的切换，疑云重重，亦假亦真，观众始终都带着好奇心到下一个场景，这使电影具有不俗的吸引力！非线性的、打乱时空线索、看似不连贯的剧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。最后电影结尾，有一幕虚幻与现实构成呼应的戏，将戏中戏与戏中现实融合在一起，这是剧情节奏的紧凑的体现。这样处理的好处在于顺利将剧情推向高潮，点明电影主旨，让带着前面所有疑点的观众们豁然开朗，这带有枪战的是惊险的谍战戏！

男主角由赵又廷饰演，他的气场完全和巩俐不配套。他的演技也是浮夸的，奶油小生的脸庞，只适合饰演现代都市爱情片，不仅不像情侣反而像极了老大（巩）和小弟（赵）。但是仔细想想赵又廷这个角色本身就是更弱软的一方，反而需要于堇保护，只是演员确实不够有银幕魅力能和巩俐配对。你无法理解于谨这种优秀的大女主为何沦陷于谭呐，选用赵又廷作为男主角出演，未能符合本电影的时代背景设定，他演得虚浮，硬生生将主角演成了配角，毫无存在感。戏里一幕：赵又廷对着巩俐努力表现含情脉脉的时候，完全体现不出乱世中的情感，眼神的交流不够，细节太差，太过出戏的秀气脸庞，完全不符合当时的时代背景，即使是黑白镜头也难以掩饰当中人物与时代的不相称，更像是拍现代都市爱情偶像剧！反观戏中白云裳（黄湘丽饰）对于堇的喜欢溢于言表，发自肺腑，令我一度怀疑白云裳才是真正的“男主角”。多幕的戏充分体现了黄湘丽的演技远比赵又廷成熟，台词的情感节奏恰当，神态表情到位，如白云裳索要于堇的签名、在路上影迷白云裳的追逐于堇谈话、白云裳给于堇点烟等等，白云裳对于堇的一句“我一直喜欢你”一点都不突兀，把这个人物演活了，让观众有了触动！黄湘丽的抢戏，赵又廷的出戏，黄湘丽与赵又廷的高下立判！谁演得好就不用再提了吧？不得不说导演选用赵又廷饰演主角是一处败笔。

电影节奏紧凑，情节跌宕起伏，但当中也存在不少细节上的不足，如画面上的，这是我下面接下来要说的。

电影整体质感很好，黑白定调与低清晰度也加强了神秘感、年代感。本片是

必须用低清晰度黑白调的，一方面电影本身有戏中戏的部分，这种方式符合当时的戏剧质感；更重要的是作为一部谍战片，人物关系错综复杂并且隐秘暧昧，低清晰度黑白模糊了色彩的同时也模糊了人与人之间，人与环境之间的边界，也让戏中戏和现实密不可分，使整部影片弥漫着神秘隐晦的色调；更何况人物心理状态也是透不进光的，在暗影中罪恶一点点蔓延，而内心的阴暗也一点点扎根，真相都被埋在模糊的阴影中，所有人都在这看不见色彩的混沌世界里沉沦，没有人可以幸免于难见得阳光。其加强了电影的悬疑感，在昏暗黑白的画面中，每一处的亮光都充分刺激着观众的感官，时刻关注着剧情走向，扣人心弦。主角是间谍是杀手的身份，在电影里行事显得更加冰冷，在电影里乱世爱恨情仇更加突出，人物形象更加立体！

同样的道理，大面积选择阴雨天也加重了罪恶感和压抑感。整部影片场面调度方面，无论是灯光、服装、布景或者演员表演都让观众感到闷热黄昏午睡时醒来的沉，在温水里慢慢溺死的那种闷，别说戏中的人物被压抑的无路可退，连观众都被昏暗的环境、黑白的色调、厚重的服装、绵绵不断的雨压迫的喘不过气。电影的基调就这样子深深根植了。

造型调度这块稍微提一下，即是优点也是缺点。它符合电影本身的表达效果，厚重而严实把于堇这个角色的孤独感与沉重的负担给凸显了；并且造型是符合秋兰的人设，虽然不太符合于堇的身份，但把虚拟与真实人物之间的边界模糊了。可本片的造型是绝对不符合正常审美，也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好看，设置的太过度了，于堇始终把自己裹在厚重造型里，人群有很多追捧她就有多孤独。充分体现于堇的角色上的矛盾冲突，但其背离现实审美！

戏中戏的不仅设定的很高明运用的更是出彩，娄烨通过行云流水的剪辑和剧情设定模糊了电影中的边界，整部电影在虚虚实实的阴暗光影中交错，给人一种迷离的不真实感。本片中于堇饰演的秋兰和于堇本人渐渐融为了一体，重复排练多次的话剧却映照了电影中的现实发展。最后于堇本人走上了首映舞台，说的是戏剧中的台词，却也是现实的需求，绝对的人戏合一。台上演员演的就是其现实进行的，台下的观众也被迫参与到了剧情。演员下了台，观众登了台。整个剧院成了一个大舞台，在大雨天矛盾终于爆发。可惜现实结局远比戏剧残忍，没有一条走向阳光的路。另外值得一提的最后的一段枪战戏用手持镜头使沉浸感非常好，配上黑白的色调和暗淡的光影真的是写实也增加了未知性。

整部电影手持镜头非常惹眼，虽说写实且亲历感强，但配合电影阴暗的环境和色调使得画面更加模糊，我觉得只有枪战部分才需要。而且在电影院看真的太晕眩了，观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，这是本片观影体验上最大的问题。

电影本身采用黑白片形式无可厚非。但是部分方面却没有配合好，例如服装太过累赘，缺乏色彩更使得层次感不够，配合阴暗潮湿的大环境观感是太压抑了，符合电影效果但更是缺点。巩俐的裸妆在黑白片中显得非常憔悴，如果不能有合适的妆容造型，黑白片不仅无法模糊年龄反而更显疲倦。其实黑白片对普通观众并不友好，也可以采用部分黑白的形式效果可能更好，但是如此边界感就会变强。

服装造型这块很奇特，不太明白娄烨的脑回路。虽说真美人适合所有的造型，但是也不过是玩笑话。她把于堇的孤独感体现的特别好，人群在追捧她拿着相机对准她，她在车上把自己裹成了粽子，仿佛这就是她的堡垒。但是这奇特的造型有点用力过猛，巩俐演员本身的知性与性感，被造型部分封锁了，并没有充分体现她剧中的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，完全丢失了作为不同角色的情人的媚！但她的表演全在超越语言的神态和动作里，这有助于塑造戏里的间谍角色！巩俐骨架较大，身材也够丰满，实在不适合累赘的发型和服装，把她活活衬托成了俄罗斯伐木女工，还远不如《嘉人》当时拍的封面造型。就事论事，这身装扮谁穿也好看不了。其实她在小田切让病床边把头发放下来就不错，如果为了电影角色而设计当然无可厚非，比如《兰心大剧院》中有戏中戏，于堇饰演的秋兰是女工，装扮土气一点、妆容憔悴一点都是可接受的。但巩俐饰演的于堇哪怕是特工但更是大明星，她如果是素人裹的严严实实完全没问题，但明星身份才是她最好的保护色，搞这一身累赘的造型并没有民国女星的风范。于谨的妆容发型甚至服装风格与她饰演的秋兰几乎一模一样，我觉得娄烨的初衷也许是为了模糊电影与戏中戏的边界，也模糊于谨与秋兰的边界，给人一种似真似假云雾缭绕的感觉，也符合电影神秘的气息，但是用的太过了反而让人物造型失败了。

整部电影娄烨企图用模糊的边界、模糊的色彩、模糊的人物关系、种种的模糊提高电影的格调，但是太过度的渲染给观众的体验感却反而太不明朗。其实电影本身也不是为了标榜自身水平，或者凸显格调，好的作品既有阳春白雪之处，也要有通俗易懂的点，一词概之：雅俗共赏。这作品特别作为一个院线电影也不仅仅给业内或者影评人欣赏，更多的是最广大的普通观众来捧场，那么影片是通俗意义的好看就很重要了，而这部电影的确有一定观影门槛。

（梁绍聪，文化传媒学院2019级汉语国际教育11班，指导老师曾文鑫。）